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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2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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兩人說話間,王鐵栓帶著兩個兒子,和女婿劉長山,已經把豬圈裏的豬綁出來了。

豬哼哧哼哧叫得淒厲,把小孩兒們都嚇得進屋去了。

福兒忙道:“快走快走,我們也進去。”

二哥王興學笑呵呵道:“胖福兒,你進去就算了,你把妹夫留下,讓他也學學怎麽殺豬。”

“他不學……”

誰知福兒去拉衛傅,他卻沒動。

“你真打算學怎麽殺豬啊?”

“要不我留下看看?”

是啊,男人們都在這,女人孩子們才都進屋了,他一個大男人跟著婦人躲進屋,似乎有點不太像話。

福兒悄悄道:“你別逞強,殺豬一般人看不了,尤其你以前也沒看過。”

“就是沒看過才要看看。”

見此,福兒也不再拉他了,一步三回頭地進了屋。

王興學調侃道:“咱們胖福兒可護著妹夫,哥哥們難道還能把他吃了?”

王興齊和劉長山笑了起來。

“來來,妹夫你幫我把豬蹄子摁住,今兒不讓爺來弄,我來操刀。”有著王家男人魁梧高大身材的王興學道,言行之間,頗為豪氣。

衛傅走了過去,摁住大白豬的兩只蹄子。

上手之後,才知道這需要多大力氣。可能王家男人力氣都大,竟沒有用繩子把豬捆起來,全憑幾個人按。

而大白豬大概知道自己離死不遠了,不光叫得淒厲,還掙紮得厲害。

在手裏撲騰不說,離近了耳裏全是它的叫聲,聲音格外響亮。膽子小點的人,都受不住這種場面。

王興學去提了殺豬刀來,見衛傅別扭歸別扭,但按照他的吩咐按得很好,不禁拍了拍他肩膀道:“不錯不錯,看你臉白,力氣倒很大。”

看來他不光是讓妹夫幫手,也存在考驗對方的意思。

衛傅對他笑了笑,就在他想出聲詢問這豬接下來該怎麽殺,王興學已經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,對著豬脖子來了一刀。

接下來的場面不宜描述,總之等福兒半捂著眼睛從屋裏出來時,看到衛傅的臉有點白。

院子裏熱鬧得宛如炸開了鍋。

經過方才那豬的叫聲,不用出去知會,村裏人就都知道王家殺豬了。

村民們紛紛聚到王家來,有的是為了買點新鮮肉除夕那天吃,也有的是為了湊熱鬧,更有與王家交情較好的人家,這家提幾斤豆腐,那家提幾斤酸菜,還有提酒的,來吃一頓殺豬菜。

來了王家後,才發現王家今年不一樣,牛圈裏竟然多了兩匹馬,還多了輛一看就要花不少銀子的馬車。

大家這才知道王家老大家的小女兒,就是王老爺子早年最疼的那個,回來了。

不怪大家會記憶猶新,因為這些年王老爺子動不動就跟他家裏那個老婆子吵架,俱是因這小孫女。

所以村裏不管是老一輩還是小一輩,都知道王家有個被狠心奶糊塗娘送去當宮女的小孫女。

當下人普遍認為一旦進宮,一輩子都出不來了,可不是個狠心奶奶?他們並不知宮女二十五歲其實是可以出宮的。

聽說這馬這車都是孫女婿家,孫女婿這趟也跟來了,要在這裏紮根,福兒和衛傅被熱情的村民團團圍了起來。

其實主要話題還在福兒這,她對這些人是一概記不住,但人家總是會提醒她,例如一個老漢說,那年他叫她爺去喝酒,她爺把她帶上了,她去了後不光揪貓還攆狗,玩完了還吃了三碗飯。

還有幾個年輕後生說,胖福兒你真不記得我了?當初你把我按在河邊揍了一頓。當初你把我眼圈擂了好一大塊青,當初你扯掉過我的褲子。

幾個後生都是被胖福兒揍過的。這簡直就在掀她老底兒嘛,福兒難得被說得不好意思了,正想打個岔拉著衛傅溜,這時大門外又來人了。

是福兒的大姐,劉長山的媳婦,王大妞。

只見王大妞穿著厚厚的棉襖,頭上戴著厚厚的皮毛帽子,趕著牛車來的。車上還坐在三個跟她差不多打扮的小子,個個都包得像圓球。

“大妞來了!”

“他回來後,連家都不著了,我可不得要來。”王大妞嗔了丈夫一眼,脫下皮帽子。

三個小子也脫帽子叫人,什麽舅舅舅母太爺太奶一通叫。

這時王大妞已經和福兒對上眼神了。

“好你個臭丫頭!總算回來了!”

王大妞走過來把妹子抱住,正打算拍她幾下,發現她肚子不太對,當即收了手。

“這娃都揣上了?”

“大姐。”

“你們進屋說話去,外面人多。”

於是姐妹倆手牽手進了屋裏去。

進屋坐下後,姐妹倆交流了下彼此近些年的狀況。

王大妞的經歷乏善可陳,十六那年嫁給了比自己大四歲的劉長山,劉家雖是個軍戶,但家裏有個小旗的差,還有小旗所附帶的幾十畝地,他又是家裏獨子,日子比普通農戶要好過許多。

至於福兒這,她則是早些年在宮裏當宮女,後來經由宮裏主子的恩賞,被配給了衛傅做妻子。可惜剛成親,衛家就遭了難,家裏只剩了衛傅和他一個弟弟,就跟她來建京了,打算以後就在紮根了。

王大妞自然聽出隱情,不過妹子既然沒細說,她也就沒細問。

“在這紮根好,爹娘爺兄弟們都在這,還有你姐夫在一旁看著,量他以後也不敢欺負你。”

他可不會欺負我,只有我欺負他的份兒。福兒嘴裏沒說,心裏道。

王大妞又把三個皮孩子叫進來,給妹妹看了看。

三個男娃,分別叫大毛二毛三毛,大毛二毛是雙生,三毛是個單的。

大毛和二毛還跟小姨玩起游戲,過一會兒兩人跑進來讓她猜,誰是大毛,誰是二毛。

這可難不倒福兒,每次都能猜對。

這讓大毛二毛倆小子十分懊惱,怎麽別人都猜不對,有時爹都能猜錯,也就娘能認出他們來,怎麽小姨也能。

對於這點,王大妞和福兒笑而不語。

因此給倆孩子留下陰影,日後哪怕長大了,也覺得娘和小姨是高深莫測的。

豬已經被剖好了。

豬毛也被燙刮幹凈,內臟下水之類單獨拿去處理,血腸也已經灌好。

這邊,王鐵栓夥同兩個兒子,把家裏要留下吃的肉,以及等會殺豬菜要吃的肉分開,剩下的則吊起來任村民選買。

你買五斤,我買五斤,王家要的價錢不貴,比市集上還便宜幾文,所以大家買起來也不含糊,只可惜今年王家拿出來賣的肉少,攏共才幾十斤,竟是自己留了一大半來吃。

有人道:“怎麽今年留這麽多?能吃得完?”

王鐵栓憨厚笑道:“你看家裏這麽多人,又是過年,要多留一些。”

不過也沒村民為難就是,畢竟這是人家的肉,但能留這麽多肉來吃,也不禁讓有些村民咋舌。

另一邊,趙秀芬帶著兩個兒媳婦,還把妯娌茍春花也叫來幫忙了,另還有幾個相好的婦人打下手,開始做殺豬菜。

鍋是男人們架起來的,下面填了許多柴火。

等鍋燒熱後,先把切得厚薄適中大肥肉倒進去,只聽得呲一聲響,便有豬肉的香氣撲鼻而來。

殺豬菜自然要用豬油做,而肥肉要先煉過油,才吃了不膩。待豬肉煉得焦黃,再把大肉片子排骨大骨放進去翻炒片刻,都炒得表面微微焦黃,這時有人用簸箕端著切好的蔥姜蒜茱萸等佐料,倒進鍋裏嗆鍋出味兒。

一陣劈啪作響後,又是一陣讓人垂涎三尺的香氣飄散開來,原本正在說話的人們都不禁往這裏看來。

福兒聞到香味,也不跟大姐說話了,從屋裏走出來。

只見她娘正往鍋裏倒了兩碗燒酒,酒去腥後,又放醬油和農家大醬。

又是一陣翻炒,等把醬味兒都燒出來,再放大鹽大料,鍋裏加水,然後蓋上鍋蓋任其燒煮。

王大妞道:“都這麽大了,還好這一口?”

福兒遮掩道:“我最近就是饞,也不知怎麽回事,可能跟有身子有關。”

大姐才不信她,道:“對了,都忘了問你,你這懷上幾個月了?什麽時候生?”

福兒掰指頭算日子,算了算又像三個月,又像四個月,下意識把衛傅叫來,問他自己懷幾個月了?

主要是當初太醫把脈,是說給他聽的,她也不知該算四個月,還是算三個月。當時那個算法,他說給她聽過,她不耐煩聽,就沒記住。

“四個月,生產應該是在明年五月。”

王大妞嗔怪地看了妹子一眼,自己懷了多久什麽時候生,自己竟然不記,讓男人記。

不過這倒也說明兩人感情好。

她看了看妹夫,個子高但臉白,一看就是個沒吃過苦的,看著年紀也不大,就突然想起來問衛傅年歲。

福兒道:“我比他大……”

衛傅忙道:“就大月份。”

王大妞在心裏算了算妹子年紀,得出妹夫應該也十八的年歲。

心想也不算小,只除了沒有父母幫襯,還拖著個弟弟,不過只要人知道上進,對妹子好,以後家裏和兄弟姊妹們多幫襯一把,也不愁日子不能過起來。

說話間,肉已經燉得差不多了。

揭開鍋蓋,把切好的豆腐、白崧、洋芋、酸菜,及收拾好的豬腰子豬心豬肺等,都丟進去慢慢燉。燉一會兒,再放血腸進去燉。

福兒已經控制不住口涎泛濫了,忍不住想往鍋邊走。

衛傅忙拉著她,道:“你再等等,就這麽饞?”

“饞!”她點點頭。

“那也再等等。”

殺豬菜很快就燉好了。

因為吃的人多,也不拘還要弄個桌椅板凳坐著,外面冰天雪地,一大群人端著舀得滿滿一碗的殺豬菜,或站或蹲開吃起來。

福兒夾一塊血腸吃。

嗚,好吃。

又夾豬心豬肺吃,嗚,還是好吃。

還有那微微有點焦,但極為酥爛的大肉塊,簡直是入口即化。

她都吃出汗了。

再看看衛傅,也吃得額上出了薄汗,鼻頭吃得紅紅的。

“好不好吃?”

“好吃。”

“還說我饞不?”

衛傅低頭看看碗裏的殺豬菜,搖了搖頭。

福兒又吃了幾口,突然變得有些哀怨,拉著衛傅道:“你以後可要好好掙銀子,咱們每年都要吃這個,一年多吃幾回,多殺幾頭豬。”

“好。”

王大妞滿臉帶笑地看著一旁妹妹調教妹夫,正想說點什麽,大毛突然端著碗跑過來了。

“姨,姨,屋裏躺著的那個人醒了。”

“誰醒了啊?”福兒不以為然道。

“就是一直睡著的那個人……”

福兒一個激靈,想起五皇子。

她和衛傅對視一眼,兩人端著碗忙過去了。

過去時,屋裏沒其他人在。

衛琦躺在那兒,睜著一雙眼睛,幽幽地看著他們。

這並不奇怪,奇怪的是他臉上竟然沾著一塊菜葉,嘴角還有點油。

“這是怎麽回事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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